【纯阳×苍云】风刀霜剑

即使在苍受这个北极圈里也拔凉拔凉的下雪组_(:з」∠)_

没车……歇歇肾

时间在雁门之役之前

冰山羊×阳光开朗啥都不懂苍(似乎一口京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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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云消雪霁的清晨,一夜未眠的薛晨风在岩石积雪上拂去陌刀上的敌血,毫不在意那被血污了的素净的白。距他不远处正以一方手帕细细擦拭剑上血迹的道长抬起润了霜雪的眼睫看他,见到岩石上混着血色的惨不忍睹的血水后稍稍一皱眉,随后又一言未发地垂眸似呵护爱人似的净了他的长剑。

“喂,道长。”薛晨风一刀杵进雪里,笑得如一碧如洗的天穹般干净,“还没请教您名姓呢。”

道长仅是将剑轻轻缓缓地推回鞘内,后淡淡道:“我姓甚名谁于你很重要?萍水相逢,助你一战,仅此而已。”

“日后我好答谢道长嘛。”薛晨风很理所当然地答。

“不必。”道长回过身,“就此别过。”

“喂……道长等等!留步!”薛晨风连忙从石头上蹦起来,几步连滚带爬地追上去,却在凝成冰的雪上堪堪滑了一跤,整个人随即就扑在了道长雪一样干净的衣袍上。溅在他玄甲上的血迹早已结了冰,倒是没脏了道长的衣,可道长却还是刹那紧了一双远山眉,轻盈几步免得被他整个扑倒,再回身看他的目光便多了三分厌弃。

他寒声道:“欺人太甚!”

“啊?”呈五体投地状趴在雪里的薛晨风艰难地从雪里拔出脑袋,迷惑地问。

道长的眼梢闪过一抹烦躁。他拂了衣袖,冷哼一声,迈步便走。

“纯阳宫。”他一边渐行渐远一边道,“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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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跟个姑娘名似的。薛晨风趴在雪里碎碎念。

不过人也跟姑娘似的那么好看。他点点头。没啥违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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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薛晨风随军中将领们去西京述职时还特地跑了华山一趟。

华山也都是雪,薛晨风到了地方就觉得很是亲切,莫名其妙就很有回家的感觉。由此他就自来熟地跟纯阳宫山门的小道长们笑眯眯地你一言我一语混熟了,熟着熟着就打听出了白霜的住处。

他笑眯眯地敲开白霜的院门,见他在霜雪满地的院中舞剑。素衣白袂被步法和雪上的清风吹拂得翩然扬落,剑光凛凛间似有若无地斩破山间飘浮的雪粒溅起星星点点的冰蓝色辉光——薛晨风处惯了沙场的血雨腥风,却是难得见这么干净清爽的习武,手下痒痒,便将随身的包裹丢在了门槛上,从背上拔下刀盾便一个撼地砸了过去。

白霜练剑时向来专心致志。他已觉到门边有人,却看似并无敌意,只道是路过的同门兴起驻步,便未曾在意。可待薛晨风冲过来时这气息又不似同门,这才令白霜猛然惊醒,反身向后一跃才避开了薛晨风气势汹汹的一砸。

待白霜看清来者,便只觉七分惊愕三分愠怒——他记着这不识好歹的苍云将士,不知为什么,本觉着惹得烦心便该忘却,可却怎么也忘不掉。

如是想着,白霜便也不知是何处来的怒火,招招便染了杀意。缠斗少顷,白霜一剑将薛晨风逼到墙角,剑锋直直抵上他的喉咙。而后也不知是什么作祟,他稍稍一抬手,剑锋随之一抬,将他的下巴勾着便轻挑了起来,迫他不得不仰首将了无遮蔽的脆弱的颈项暴露在华山清寒的风中。

“道……道长。”薛晨风尴尬地笑,“我认输,认输,您别这样……嘶,好冷。”

“你来作甚?”白霜却未曾搭理他,只冷冷地问。

“啊,我跟着部队过来西京……”

白霜沉冷地断了他的话:“你来寻我作甚?”

薛晨风眨眨眼,小声说:“来答谢道长啊。”

白霜不由稍一蹙眉。

“道长不信?”薛晨风小心翼翼地问。

白霜利落地收剑,仍旧不改声中寒意:“既然如此,何必偷袭?”

薛晨风心虚地打哈哈:“手痒,哈哈,手痒,您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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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晨风从包裹里取出了一双熊皮手套。

“来之前听说华山和我们雁门似的都是雪,就去关外打了只熊——雁门什么都缺,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您见谅。”

白霜淡淡道:“用不上,拿回去吧。”

薛晨风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怕道长练剑的时候手冷嘛。”

“剑为身心之延,何来冷暖。”白霜道,“隔一层手套,如何能领会得了剑意。”

薛晨风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霜知道这大兵油子怕是一句话也没听懂,便也不打算与他废话。

“不必多言。拿去。”

薛晨风没了办法,只得低着头闷闷应了一声。

白霜见他这般失落,也不知是为何,便补了一句:“自己留着,在外征战时许还能有些用。留给我两皆不美,又是何苦。”

薛晨风一听反倒笑了:“哈,说的是,到底是道长机灵!”

白霜眉间微微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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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后便是长安的灯会。白霜受了师姐之托护几位小师妹去逛灯会,行不多久便在人群中见着了薛晨风。

他是一身沉郁的玄黑,未着玄甲,想来也不好着战甲来这般地界。而白霜和几位小师妹却还是若无其事地着了纯阳宫的道袍。白霜本道他该是见着了自己,却不见他招呼,而是满容兴奋地一头扎进了糖葫芦摊前的孩子堆里头。

白霜竟未曾自觉地稍稍挑了唇,便问几位小师妹要不要吃糖葫芦。得到了小姑娘们齐声的欢呼后他便领着她们走了过去。

薛晨风双目闪闪发光地瞪着红润香甜的糖葫芦就只差跟小孩子们似的掉口水,正眼都没看白霜。

白霜不恼,反倒轻声笑了出来。

薛晨风被他这声笑惊醒了。他回首一看,见是白霜,还见他在笑,便呆住了。

“怎么?”白霜见他这般愕然,却也明了自己失态,立时就敛了笑。

“哈……哈哈……没什么。”薛晨风有点慌,慌着干笑,便也没说自己惊的是他居然会笑,“道长怎么也来……”

话没说完他便看见了他身边可爱的纯阳小姑娘们,便明白过来,又干笑两声:“道长也跟我一样啊。”

“一样?”白霜稍稍眯了眯眼。

薛晨风老实交代:“我师兄也带着师妹们到处去玩了。刚刚见这个摊子排这么多人,师兄就打发我来给师妹买糖葫芦。”

“哦,原是给师妹买的。”白霜不知为何颇觉不忿,方才那模样那般顺眼原来还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顿时便觉这人跟从前似的不顺眼了,“还道你是自己想吃。”

“哈哈……也不假。”薛晨风尴尬地笑,“道长也知道,雁门没啥东西,难得来长安一趟自得多吃多玩点嘛。”

恰在这时老板笑容满面地递给薛晨风一把糖葫芦,薛晨风手忙脚乱地接过,朝着白霜颔首道回见就一溜烟跑走了。

白霜凝望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摇一摇头,与小师妹们等起了自己那份。

小姑娘们抬头看看又一副冰山模样的白霜,再对视一眼,一位纯阳小姑娘就小声说:“师兄刚刚是笑了吧?”

“对对,笑了!”另一位猛地点头,“从来没见过师兄对别人笑呢!”

“咦那刚刚的大哥哥是师兄的朋友吗?”

“问一问啊!”

“呜……不敢……”

最胆大的小姑娘就揪了揪白霜的道袍衣袖,睁着大眼睛问:“师兄师兄,刚刚的大哥哥是谁啊?”

有人开了头别的便也长了胆子:“是师兄的好朋友对吧?”

“是师兄的结拜弟兄!”

“是师兄的……”

白霜一人塞了一根糖葫芦。

“认识罢了。”他的嗓音忽的森寒得前所未有,直叫小姑娘们都打了个寒颤,“别的没了,也莫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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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晨风临行前又上了趟华山。

他是来告别的,却一见白霜冰雕似的容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了好久他才憋出来一句:“那个,道长,我走了。”

“嗯。”

“回去之后会给道长写信的。”

“嗯。”

薛晨风没话说了,便提起门边的盾刀,再次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朝外头走。

口口声声唤的是道长,早知如此,当日何必拼了命地问人名姓。白霜如是想着,却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擦拭着剑,其上寒光渐渐融进他一双华山冰雪似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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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晨风的信果真来得勤快。

白霜微愕于他的字写得倒挺不错,苍劲有力,因好奇去过一封信问他,回得相当迅速——他说他父亲是教书先生,一手字是小时候练出来的,本来想着能去考个功名什么的,可惜多年前一场冲突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死在奚人手里,他心想一根笔也没啥用,就入了苍云军。因为字写得好,倒有不少弟兄们的信都是寻他写的。

白霜明白过来便也未再多问,暗道面上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本事。

这事一了,他也不再理薛晨风。

不过对方的信倒是未停。

日复一日地絮叨琐事,真当信鸽不吃饭。白霜只觉这人好像就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对方人在雁门也似近在眼前。

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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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晨风的最后一封信里写道:“怕是很快要打仗,也怕没时间写信了,道长珍重。”

白霜接到这封信的这日,他忽觉,之前的一切全是镜花水月的错觉。

他竟忘了他是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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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月下来白霜静不了心,早课时前所未有地被师父罚去扫雪,可扫雪时却也有些心不在焉。

路过的师姐轻声调笑:“免不了凡俗啊,师弟。”

白霜微微一愣。

“听师妹们说了。她们说那位大哥哥提到了雁门,这么说的话,所谓的那位大哥哥,许是你那次去雁门时遇上的吧。”师姐轻飘飘地甩着臂弯里的拂尘,笑得悠然自若,“他说什么了,叫你这般揪心?”

“无事。”白霜出口的话音却仍旧清寒,“师姐费心,不过一时恍惚……”

“嘴硬。”师姐淡淡一笑,却还是放过了他。

白霜原处静静站了片刻,半晌才抬首,半是失神地望向风中轻扬的雪,和被积云染得渐渐暗沉的天穹。

许久之后,他猛地回过了神,不由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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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数月间,白霜又重回正轨。

薛晨风的信被他压到抽屉深处,眼不见为净。

薛晨风也仿佛知道他的动摇似的,再也不曾写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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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一日,师姐来到白霜的院门之前。白霜一如既往地在院中练剑,剑光斩过雪粒与天风,所过之处仍旧闪烁着孤寂冰冷的寒色。师姐立在院门旁静静地望他,望他剑锋一滞后僵硬地断了动作,抬首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院门边的自己,目光朦胧而寂静,似是想起了什么似曾相识的过往。

师姐不知那是什么,她道自己这位颇具灵性的师弟兴许会有这种预感的直觉。

“苍云军统帅战死雁门。”她说,“苍云全军几近覆没。”

白霜依旧原处执剑而立。

“是么。”过后许久,他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背过身去,继续方才未舞完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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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师姐仍来到白霜的院门之前,却再不见他的人影。

她叹息一声,摇一摇头。

房门敞着,想来他离去急迫,也不见他锁上。师姐径自走进室内,却见桌上散着不少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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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的雪比华山显着暖和点,许是你们那还在山上,又添个高处不胜寒。哈哈,有感而发,道长莫要笑我。”

“今年比往常冷,我们又缺被服了,便又去猎熊猎狼。熊皮很暖和的,道长,我还是想叫你试一试。虽然我猜你不怕冷,你整个人就比雪还冷。嗯,我就这么写了,我猜你也不会细看我这些絮絮叨叨的。”

“天策府那边过来的小将军好像跟师兄挺亲近的,可他昨天就回东都了。今天师兄心情不好,打人特别疼。”

“师兄喝醉了,跟我说他想小将军,是想喜欢的人那种想。我问他想喜欢的人是哪种想,师兄生气了,喷着酒气指着我的鼻子说是时时刻刻想着跟他睡觉就是睡不成的那种。”

“这么说的话,感觉道长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想都不敢想跟你睡觉。无意冒犯,真的。感觉你会一剑砍了我。”

“哈哈,以前说的话你就当我也喝醉了说浑话好吧,道长。”

“今天东陉雪岭一场小雪崩,埋了几个弟兄,挖出来的时候人早没气儿了,却跟活着似的。刚下了葬从李牧祠回来,我眼泪冻在脸上了,写信的时候手也有点抖,别见怪,道长。”

“就是挺不甘心的。就很不想……不想被雪杀死。雪是好东西,不该是用来杀人的。死在敌人手里被雪埋起来最好。”

“当兵的大概都能觉察到气氛的不对,统帅和副帅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严肃。”

“道长,我有点想你。”

“华山虽也是跟我们这里似的覆雪,也冷,可能更冷,但不会有那种铺天盖地的冷直接压下来的感觉。你们那里真的挺超然世外的,感觉很安宁,安安静静的,特别好。”

“啊,越写越觉得想你——虽然我觉得你大概挺讨厌我的,第一次见面时我不小心扑你身上你反应那么大,后来我就不敢碰你了。真是,感觉牵扯到道长你我就这不敢那不敢,胆子小得很。道长你要不要考虑改一改这么吓人的模样,倒也不是说毛病……”

“怕是很快要打仗,也怕没时间写信了,道长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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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颤着手,从东陉雪岭的雪中将薛晨风抱了出来。

薛晨风的掌心紧紧握着他的陌刀,再不会松开了。

他安详的脸庞上没有血色,甚至很快就被纷扬而落的雪遮了眼——雪落在他身上已经再不会融化了。

白霜只觉喘不上气。

他眼里只有他看似仍有生息的容颜,他伸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僵硬的脸颊。

他没有注意到薛晨风颈上的血痕。

被他的体温温暖的薛晨风稍稍动了下头,仿佛他仍活着一般。

接着,薛晨风的头颅从白霜的怀中跌落在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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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只觉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跳、脉搏、呼吸和神思同时彻底断裂。

他的掌心陷入雪里,他胡乱扒开雪,他从雪里将薛晨风的头颅抱起,他颤抖着手捧起他的头颅,狂乱地吻上他那已不会再回应自己的冰冷的双唇。

薛晨风束在头冠上的白翎温柔地轻抚着他的手背。

白霜仰首,喉咙里迸裂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

一声大吼后,他颓然垂了头,双手似再也承受不了似的松开薛晨风的头颅。

接着,他压抑不住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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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嗜血的妖道,说他从不放过自己遇见的每个人。按说这样的人若说还能有哪里收容,也只有恶人谷。然而在恶人谷的人也惨死在这人剑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说收容他了。

他还是被抓住,被送到官府的刑场。那是在一个雨天,妖道怀中插着一束被陈年的血污染得污秽不堪的白翎,被绑缚到了刽子手面前。

他仰首看着刽子手手中的大刀,忽的笑了。

他生得很好看,笑得也很好看——好看得像一碧如洗的天穹般干净。

他低低地念叨了什么。

离他最近的刽子手也没有听,他手起刀落,妖道的头颅应声滚落,鲜血染红他曾不染纤尘的道袍,染红了他怀中本就污秽的白翎。

身负累累血债的妖道的尸身也不能入土为安。

接着他的尸身连同他的剑与那束无主的白翎被烈火焚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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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没给你写信……我要亲口告诉你啊。”

“我想你。”

“我来寻你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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